在你的印象中,边塞诗歌是什么样子的呢?
可能是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这样的天高地广的壮丽豪情,也可能是“黑云压城城欲摧,甲光向日金鳞开”这样的战前的紧张和压抑,或者是“人不寐,将军白发征夫泪”这样的悲情。
反正,边塞诗歌必然有边塞诗歌的特点,边塞是不会和任何莺莺燕燕的事情联系到一起的,永远不会有“和羞走,倚门回首,却把青梅嗅”的娇羞,当然也不会有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”的欣喜,边塞里面所拥有的,是“八百里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声”的紧张和肃穆。
千年以来,从未有人打破这个界限,一直到清朝,一位叫做纳兰容若的清朝词人写了这样一首词,赋予了边塞诗新的含义,我们先来欣赏一下这首《蝶恋花·出塞》。
今古河山无定据。画角声中,牧马频来去。满目荒凉谁可语?西风吹老丹枫树。从前幽怨应无数。铁马金戈,青冢黄昏路。一往情深深几许?深山夕照深秋雨。
这是一首描写清军出塞的词,大家都知道纳兰容若是康熙爷身边的红人,康熙爷是什么人?那是清朝最牛的皇帝,没有之一,他一辈子都在打仗,很多时候都带着纳兰容若同行,康熙爷一辈子打仗几乎没有败过,按道理来说跟随这样的一个常胜帝王出塞远征,怎么也应该是豪情万丈啊。
但是诗人的角度是不一样的,他开头就写:今古河山无定据。什么意思呢?从古到今江山兴亡都没有定数!正是这句话奠定了整首词的基调,诗人有时候可能会比帝王看的更加远,也许他已经看透了清朝的兴衰,所以才如此悲叹。
因此,还没有开始打仗,他就写到画角声中,牧马频来去。满目荒凉谁可语?他的眼前已经有烽烟滚滚,已经有相互厮杀,已经看到了满目的荒凉,无论是谁胜谁负,对于人来说,战争都是一件特别残酷的事情,古今如此,未有变也。
从战场上联想到家中的妻儿,于是他写下了西风吹老丹枫树,从前幽怨应无数。战争一起,多少将士埋骨他乡,再也看不见故乡的土地,再也喝不上故乡的酒了,只剩下西风吹着老丹枫树,只剩下幽怨无数。
铁马金戈,满目荒凉,整齐肃穆的军队之中,仿佛看不见任何希望,只能够看见黄昏下的青冢,无人认识,无人问津,也无人怜惜。
最后两句是点睛之笔,一往情深深几许,深山夕照深秋雨。
满腹幽情情深几许,夕阳照射深山飘洒着潇潇秋雨。秋雨过后,天气渐凉,人心也渐凉,多少英魂从此不复,人生何来热闹这一说?
说实话,看完纳兰的这首词,我深深为之震撼,我看过那些让我热血沸腾的诗词,比如“男儿何不带吴钩,收取关山五十州。”这是何等的壮志豪情。
但是真正从战场上下来的人会告诉你,战场上只有疯子和杀人狂,哪里来的什么理想,没有,人生本质是荒凉,战场则把这些荒凉演化到了极致。纳兰做的,无非是把边塞的另外一面展示出来了而已。
这首纳兰词,才是我的最爱,那么你呢,你喜欢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