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武植讨奶》
没有三寸短,哪来八尺长?
讨遍百家奶,养成打虎郎。
被妻子劈头盖脸骂了个狗血淋头,马兵只好退出家门,悻悻地送武植、武松两兄弟回家。路上正走着,武松忽然手刨脚蹬哭闹个不停,马兵也是过了好久才忽然反应过来:武松自生下来到现在,连一口母乳也没吃上,该给找口奶吃了。
于是,马兵带着武植、武松两兄弟来到猎户邓彪家里。邓彪的妻子邓卢氏刚生完孩子不久,正坐在炕上奶孩子,邓彪则在一盏油灯下准备给一只斑斓猛虎剥皮。
只见这虎:两只铜铃眼眼冒血光、一张血盆口吃人无数、獠牙似匕首、双爪赛铁钩、四肢粗如檩、体壮如牛犊、一身的斑斓、遍体的腱肉。
任凭这只老虎生前怎么凶猛,死了也照样得被人剥皮吃肉。只见邓彪腰里悬着一把短把解骨尖刀,将老虎翻过身来仰面朝天,再抽刀从老虎的下巴划拉到尾巴,然后尖刀还鞘用双手撕扯着将老虎皮肉分离。
虎皮还没剥完,就听到有人敲门。邓彪放下手中的老虎,打开房门,一眼就看到马兵怀里的武松。邓彪一边将三个人往屋子让,一边惊讶地向马兵问道:“咦,嫂子这么快就生了?”。
马兵苦笑一下,没有回答,抱着武松、领着武植,径直往屋子里走。刚进门,眼神就撞到了地上半剥了皮的斑斓猛虎,马兵和武植浑身的汗毛同时吓得炸了起来,身子向后差点跌倒。
发现原来是只死虎,马兵长出了一口气,用手揽住吓得躲在身后的武植,向邓彪问道:“好大一条猛虎,你是怎么捉到的?”
邓彪答道:“为了捉这只畜生,我埋伏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,没想到今天这畜生竟然摸到了我的身后。等我发现时,这畜生已经扑了上来,我心里一凉,闭眼等死。正在这时,天上突然一声炸雷,再睁眼看时,这畜生已经躺在我面前一动不动了。于是,我就用树枝做了一个泥橇,把这畜生拖下了山,再用板车拉了回来。你还别说,下山的时候,正好下雨,虽然路滑,但是拖这畜生倒也省了不少力气。听说这畜生,可没少吃人呐……”
邓彪越说越起劲、越说越高兴,坐在炕上的邓卢氏忽然问道:“马哥今天过来有什么事?”
马兵转头答道:“噢,是这样子,刚才恰好路过你家门口,孩子饿得直哭,过来给孩子讨口奶吃。”
邓卢氏:“这个容易,我这小冤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不好好吃奶,这两天正胀得我难受。”说罢,就让邓彪把武松抱给了自己。
这武松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食量,三下五除二,就把邓卢氏冬瓜似的“圣杯”吸成了一根干瘪的脱蔓丝瓜,吓得邓卢氏连连惊呼:“行了行了,给我的小冤家留上一口。”说罢,将武松放在一边,对邓彪说道:“把老虎肚子上的软毛剪下来两片,我给两个孩子做件抱毯。”
邓彪应了一声,将老虎肚子上两片簸箕大的软毛剪了下来交给邓卢氏,然后就跟马兵说起了闲话。还没说上几句,两件虎皮抱毯就做好了,邓卢氏用其中的一件将武松包了起来,让邓彪交给了马兵。
马兵连连称谢,正要离开,邓卢氏忽然一眼看到了躲在马兵身后的武植,好奇地问道:“这武植?”
马兵:“噢,这孩子爹娘的身后事都是我和牛军料理的,所以有点粘我,走哪儿跟哪儿。”
邓卢氏:“也是个苦命的孩子……彪,把这老虎肉给马哥和武植每人割上十斤。”邓彪也是一个乐善好施的爽快人,嘴上连一个绊子也没打,挑着老虎身上最脆嫩的两块腱肉,给马兵和武植各割了十斤。
马兵再三称谢,领着武植、抱着武松,离开了邓彪家,径直来到了武植家里,将武松放在炕上,又将二十斤虎肉全部交给武植,缓缓说道:“这二十斤虎肉都给你,记得一定要用开水煮五滚才能吃,现在天凉,够你吃十天半个月了。虎肉性热,不能贪嘴,吃完以后也不能喝生水,容易窜稀。你兄弟还小,还没长牙,只能吃奶,不能喂其他东西。如果你兄弟饿了,你就抱着他去刚生过孩子的人家讨口奶吃。别人要问这孩子是谁家的,你就说是县衙马兵的,暂时由你照看。”
马兵说完就往外走,武植怔怔地跟在身后,到了门口,马兵一回头,对跟来的武植说道:“赶紧回去,照顾你家兄弟要紧!”
第二天,武植果然抱着武松,来到邓彪家找邓卢氏给兄弟讨奶吃,邓卢氏连连拒绝道:“没了没了,一边都被你兄弟吸干了,另一边还要留着给我的小冤家,过几天再来吧……”
武植抱着武松离开邓彪家,又来到裁缝胡贵的家里。胡贵的妻子胡曾氏也在奶孩子,听武植说讨奶给县衙马兵的儿子吃,胡曾氏咯咯一笑:“没想到马兵平时一本正经,背后也学人养着姘头,现在连野种也有了。”
听胡曾氏说自己兄弟是杂种,武植心里一急:“有奶就给,没奶也罢,干什么骂我兄弟是杂种?!”
胡曾氏不依不饶道:“姘头生的,怎么就不是杂种了?”听胡曾氏说得难听,武植抱起武松,气冲冲地走出了胡贵家的房门。
胡贵看了一眼胡曾氏,无奈地长“哎”了一声,赶紧追了上去。不一会儿,胡贵就抱着一个裹着虎皮抱毯的男婴进来,交给了胡曾氏:“你刚才说的话,要是被武植这娃儿告诉了马兵,你知道有啥后果?!”
胡曾氏听了也不由得有些后怕,就抱起男婴老老实实地奶了起来,没一会儿,就跟邓卢氏一样,一边的“圣杯”也被吸得干瘪,胡曾氏心里一惊:“这怕是饿死鬼投胎吧?这么能吃!”
接下来的日子,武植抱着武松,一顿吸瘪一只“圣杯”,没几天功夫,就把整个村子奶孩子的妇女都吸得不对称了。没有办法,武植只能抱着武松去隔壁的村子给兄弟讨奶吃,但是因为隔壁村子没有几个人认识武植,再加上没有父母的照料,武植的衣着打扮,早已经形同流浪的叫花乞丐,被撵出门甚至打出门的情况特别常见。
有一天,一户陆姓的女主人,好心给武松奶吃。武植虽然还是个孩子,但毕竟男女有别,就一直背着身子,不去看那女主人。觉得兄弟吃的差不多了,武植就转过头来,打算说一些“可以了”、“非常感谢”之类的话。
这一转头可不得了,只见站在旁边歪戴帽子、斜瞪眼“醋坛子”似的男主人,腾地火冒三丈,一跨步、一伸手揪住了武植的前襟:“好你个淫虫,小小年纪竟学人说起谎来了,借口给这孩子讨奶吃,居然偷看起大人的皮肉来了,看我不打死你……”
这陆姓的男主人,一边说着,一边举起蒲扇似的巴掌,噼里啪啦就往武植的脸上招呼,直打得武植口角淌血、牙齿脱落。正在这时,只听女主人“哎呀”一声,男主人放下武植赶紧跑了过去。男主人一松手,武植就疼得支持不住,跌坐在地上。
男主人:“怎么了?!”
女主人:“被这孩子…吸干了……”女主人一边说着、一边扶起干瘪皱巴的“圣杯”给男主人看。
男主人抱起武松,一把塞给还跌坐在地上的武植,大声呵斥道:“抱着这个饿死鬼,赶紧滚!”
武植抱着武松,踉踉跄跄,走出了这户陆姓人家的大门。回家路上,武植边走边哭:“兄弟啊,咱爹死了,咱娘也死了,照这个样子,我也没法活了,你倒是快点长大啊,哥哥实在遭不起这个罪了……”
武植眼里流下的泪水搅和着嘴角的鲜血,一滴一滴,滴在了武松的小脸蛋子上。武松两只小手扒抓着,仰面对着武植“嗯嗯啊啊”直笑。看到兄弟笑了,武植也止住了哭声,用手翻开武松的嘴唇,只看到两道又红又嫩光秃秃的牙床……
马兵包养姘头的谣言,很快就传到了马姚氏的耳朵里。马姚氏对此怒不可遏,挺着大肚子来到武植家里,一边走一边骂:“我还说死人怎么会生孩子?原来是马兵跟姘头生的野种,看我今天不掐死他……”
武植出来看时,正好被马姚氏一把揪住前襟:“野种呢?”
武植:“谁是野种?”
马姚氏推开武植,直接就往里闯。武植意识到马姚氏可能会对自己兄弟不利,赶紧上前去拦,却被马姚氏一巴掌抽翻在地,鼻子嘴巴直往外淌血。马姚氏找到裹着虎皮抱毯的武松,正要下毒手,恰巧马兵带着牛军急匆匆赶来。
马兵一把拉住马姚氏“噼啪”抽了两个嘴巴:“疯了?想吃官司不成?”
牛军赶紧上前解劝道:“大嫂,这娃儿真不是马哥的,不信,现在就可以滴血认亲。”
马兵:“现在就验!”说罢,扶起挨打的武植,让武植找来脸盆,盆里装上水,开始滴血认亲。
结果,武松的血,只跟武植的融在一起,跟马兵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融合。马姚氏看罢,捂着挨打比较重的一边脸,一个人离开了。
马兵拉着武植:“如果实在讨不到奶,也就算了,熬些米浆,用纱滤了,给你兄弟吃。”说完,就和牛军一起离开了。
武植按照马兵的主意,熬了米浆,兄弟两个,武松吃稀的,武植吃稠的。不久之前,武植讨奶被陆姓的男主人打掉了几个大牙,吃些糙米糊糊倒也合适。武松也不挑食,就算是米浆,也依然是无边无际的食量。不过,米浆就是米浆,没办法跟母乳相比。米浆连着吃了没几天,武松肥嫩的小脸就塌了下去。武植心里焦急,正在这时,猎户邓彪牵着一只跛脚的麂子赶了过来。
只见这只麂子,浑身膘肥肉满,皮毛油光发亮,肚子底下挂着六只肥大的“肉铃铛”,一颠一颤,让人看了忍不住发笑。
邓彪将栓着麂子的草绳递给武植:“这是我今天刚打到的麂子,奶水足得很,够你兄弟吃上几天了,记得多给喂草,要不然,又得被你兄弟吸干了。”
结果,没过几天,麂子的六个“肉铃铛”就全部被武松给咂干吸净了,武植虽然按时给麂子喂了草,但是麂子的六个“肉铃铛”一个也没有缓过来。没办法,武植只能再次抱着武松四处给讨奶,有时候实在讨不到,就只能用米浆哄武松一个暂时肚饱。
一天早上,武植抱着武松正要走远路讨奶,就见马兵匆匆赶了过来:“武植,帮叔一个忙!”说罢,就拉着武植、抱着武松,往自己家里赶。
到了马兵家里,武植一眼就看到了仰面躺在炕上的马姚氏。只见马姚氏,全身浮肿、面色铁青、虚张着嘴,不停地低声哼哼。旁边的接生婆,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,在炕前焦急地转来转去。看到武植来了,接生婆不由得喜上眉梢:“娃儿啊,你婶子难产,现在需要用你的小手,把里面的弟弟掏出来,记得小点劲儿,弟弟的胳膊腿儿脆嫩得很……”
武植听了,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:“我不敢!”
接生婆看了一眼马兵,马兵当即就明白是什么意思。只见马兵一只膝盖点在地上,双手扶着武植的肩膀,眼泪在眼窝里直打转儿:“叔求你了!”
武植:“好,我听叔的。”
武植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去,再抽出来时,只看见黑乎乎一团模糊的血肉,冒着热气,向四周散发着腐尸一般的恶臭。接生婆看了,叹了口气:“哎,注定不是阳间的人。”马兵听了,低下头忍不住直掉眼泪。
武植放下这团血肉,对接生婆说:“好像还有一个!”听到这话,接生婆和马兵同时一惊。
接生婆:“小心掏出来……”
武植再次伸手去掏,等出来时,仍然是一团模糊的血肉。马兵看罢,浑身一软,瘫坐在了地上。
接生婆领着武植、抱着武松,悄无声息地往外走,刚走出房门不远,就听到马姚氏一声痛苦的嚎叫。
接生婆:“还好,大的算是保住了,真没想到……”
两三个月后,武植抱着武松去讨奶,整整三天都没有讨到,没有办法,只能连续给武松灌了三天的米浆。
一天早上,武植抱着武松正要走远路去讨奶,迎面碰上了丁猛。
丁猛:“武植,马兵家媳妇让你去她家里。”
丁猛的父亲丁朗,曾经当着武植的面,打死了武植的父母。一看是仇人的儿子,武植没有理会,只管走路。
丁猛:“你救了马兵家媳妇,人家要感谢你,还要给你兄弟奶吃,赶紧去赶紧去!”说罢,丁猛就走开了。
对于马兵的妻子马姚氏,武植没有任何好感,尤其是之前打过自己,还想害自己兄弟的性命。不过,自己救过她一命也是事实,说要表示感谢也合情合理,况且武松已经三天没有吃过奶了,小脸蛋子也早已经塌了,武植看着很是心疼。思量再三,武植还是抱着武松来到了马兵家里。
马兵不在家,只有马姚氏一个人躺在炕上。见武植抱着武松进来,马姚氏咧开泛白的嘴唇一笑:“本来想亲自给你兄弟喂奶,但我现在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,干脆你直接吸出来,含在嘴里,再喂给你兄弟。”
武植听了,脸上不禁一红:“这怎么行?”
马姚氏:“嗐,你救过我的命,当时都那样了,现在算什么?而且,你才多大?丁猛比你大一岁,不还在吃他娘的奶吗?”
武植:“那不一样,你又不是我娘。”
马姚氏:“自从上次你救了我的命,我们两口子早就把你当亲生儿子了,我现在就是你娘,不需要那么多忌讳。”
听马姚氏这么一说,武植不禁心里一热,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了下来,再没了什么心理负担,就照着马姚氏说的做了……
事毕,刚走出马兵家的大门,武松就开始吐奶,武植也没太在意,抱着武松一直往回走。等到了家里,武松已经将喝下去的奶全吐了出来,甚至吐到最后开始吐黄水。武植看着害怕,想要抱着武松去看郎中,刚走几步,忽然一个趔趄,跌倒在地上,面色瞬间由黢黑变铁青,一条青筋像吸饱血的蚂蝗一样趴在脸上,双手痛苦地抓挠着喉咙。
不一会儿,武植就晕死了过去。等再醒来时,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,武植只觉得浑身潮热紧绷,想要从地上站起来,却使不出一丝丝的力气。费了好半天功夫,武植才勉强爬到武松跟前,看着兄弟一双葡萄粒儿似的眼珠骨碌碌乱转,武植这才稍微放下心来。
一直将息到傍晚,武植才慢慢恢复过来,赶紧起身找米熬浆给武松吃。正在这时,门外一声锣响,有人大声喊道:“犯妇马姚氏,毒害亲夫,罪证确凿,现已定下死罪,游街示众,秋后问斩。”
武植听罢,心里不禁一沉,舀米的粗瓷碗跌落在地上,摔了个粉碎:“马大叔死了?”赶紧跑出门外,想看个究竟。
只见一辆木制的囚车上,锁着一个披头散发、耷拉着脑袋的女人,武植定睛一看,果然是马兵的妻子马姚氏,旁边有几个人正在议论纷纷。
甲:“这婆娘毒啊。”
乙:“马兵就是被她给弄死的?”
甲:“那可不是?马兵可是个大好人,一日夫妻百日恩,竟然也下得去手!”
武植:“马大叔究竟是怎么死的?”
甲:“听县衙里的人说,是在喂奶的上面涂了毒,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到这条毒计的。”
武植:“真是个毒婆娘!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救她,白白害了我马大叔的性命!”
忽然,马姚氏一抬头,跟武植正好四目相对,只见马姚氏发疯似的朝武植破口大骂:“就是你们兄弟俩害死了我的两个娃儿,我咋就没毒死你们俩?活该没爹没娘的野种,我就是变成鬼,也不会放过你们……”
之后的好多年,武植也没见长高。后来武植找郎中察看,郎中说是中毒引起的佝偻病,无药可治,不过好在中毒不深,捡了一条性命,算是不幸中的大幸。武植也因此开始担心起兄弟来了,好在武松五岁的时候,个头就已经超过了哥哥,这让武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。
……》未完待续《……